他看着何心隐,失望道:“梁柱乾,这就是你必然一事无成的原因。”
何心隐眉头紧皱,不明所以:“陛下……”
朱翊钧抬手打断了他,认真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皇帝都是民贼独夫。”
“既然你都说朝廷救无可救,数千年的旧制已至末世。”
“既然朕是旧制的皇帝,朕是朝廷的皇帝,既然哀嚎百姓身上的膏腴,泰半都用在了朕的身上,梁柱乾……”
“你缘何能信起皇帝来?”
何心隐闻言一怔,旋即措手不及。
他张嘴欲言,又缓缓闭上。
半晌过去,何心隐只能沉默。
朱翊钧身子前倾,逼视着何心隐:“嫌恶旧制,却不成体系;空有经论,却无有纲领;大谈赤民,却沉溺士林。”
“你自诩进步,却将期望寄托在朕这个旧制象征的身上。”
“梁柱乾,你与那些儒生没甚区别,空谈性理,外强中干!”
他与何心隐四目相对,只一个拳头的距离,压迫感十足。
而面对皇帝的步步紧逼,何心隐心中翻江倒海,恼怒交加。
数度筹措言语,却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败下阵来。
皇帝说得对,他不信任皇帝,就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
就如他此前所言,唐玄宗如何,今世宗如何,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的一念至善上?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自己难道不想凭借自己的能为、学说,亲自实现他心中景愿,建起自己的世界么?
他没有惊世的才能。
也没有无穷的财力。
更没有多余的寿元了。
六十有三,他除了寄希望于皇帝能革了自己的命,还能做什么呢?
无穷地无力感,袭上心头,他根本无暇分辨皇帝是在折辱自己,还是在愤怒呵斥。
只觉半生奔波,种种场景,在面前走马观。
结社集会,驱逐严嵩,周游讲学,广邀同道……竟是无根浮萍,自娱自乐耶?
实在无意狡辩,何心隐近乎呻吟一般自言自语:“酸腐无能之辈,又能如之奈何。”
一句话出口,鼻子一酸。
几乎就要按捺不住神态,当场失态。
便在这时,只听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你就尝试推翻我。”
何心隐翻江倒海的愁思,登时戛然而止。
天地陡然一静。
一切的一切仿佛被抽离。
空气开始窒息。
寒风使人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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