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基,亲眼旁观到万历二年,对皇帝的为人,比司马祉更清楚。
朝臣们哪怕是心思坏点,皇帝都还会试试找个合适的位置看能不能用用,一如揽财的王崇古、伏阙邀名的吴中行、只为家族计的李春芳等人。
但胡汝宁这种蠢货,皇帝是打心眼里厌恶,只当作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初时登基还要在乎贤名,不好太过苛责,如今一朝亲政,自然是不再留手。
沈鲤轻咳一声:“陛下这也是为了保全胡汝宁,免得其人位置越居越高,犯的错漏也越来越大,届时不可挽回。”
君上要保全臣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鲤一本正经。
司马祉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沈鲤,难怪朝中都说皇帝智可以拒谏,总是有说不完的道理。
敢情都是从这些帝师这里来的。
司马祉勉强附和道:“先生说得是,陛下有如天之德。”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陛下亲政以后,重启了大朝会,将次数从国初定制的两次,改为了一次,时间在初一当日。”
大朝会与常朝不一样,后者只是各部堂官能参加的小范围会议,前者便是囊括了大多数京官,在皇极殿开大会。
国初定制,每月初一、十五共两次,其作用便是让京官能够直接感受到皇帝的威严与意志。
“先生是知道的,历朝历代的大朝会,文武百官难免有失朝者,往往夺俸一月便是了。”
沈鲤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隆庆六年的大朝会,有一百七十三人失朝,万历元年的大朝会,有二百七十四人失朝。
人这么多都在哪里呢?
沈鲤在散朝后,遇到过从勾栏出来,与自己尴尬对视的朝官;遇到过酒楼酗酒,被家丁抬回去的勋贵;也有刚刚结束讲学,与沈鲤谈论心得的翰林。
司马祉神情中颇有不赞同之色,同时又在憋着笑:“但那一次,陛下直接让御史、内臣,去往失朝官吏府上查探缘由。”
“将一干失朝的朝臣,逮到了皇极殿。”
“一些衣衫不整、酩酊大醉的也就罢了,还有一名郎中,跟家中猎犬勾连到一块不能分开的,被司礼监带着狗一起抬到了皇极殿。”
“事后更是被皇帝布告在了邸报、新报上,刊行天下。”
说完,他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如果这不算苛刻的话,就没有比这更苛刻的了。
司马祉虽然觉得好笑,但站在士人的角度,同样也觉得皇帝此举,折辱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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