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射。那张邦昌陡地掉落在地上的头颅,应该还可以看到如浓墨般的鲜血从他断头的尸体里喷薄而出。
迸射的鲜血把躺在张邦昌尸身下面的赵苏浇成了血人。缓缓举起在已然干涸的血迹上面又糊上一层新鲜血迹的刀。
杀人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赵苏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除了那让人厌恶的血腥气,这种事做来原来也跟问柳答花、搜联构句并无二样。看着张邦昌的尸首,还有小宫女的尸首。赵苏站了起来,默然。──满脸都是血沫的感觉真不舒服。
“太保大人!──太保大人!”门外突然有侍卫压低嗓子的急唤声:“太保大人!太后请大人立刻过宫,有要事相商!”赵苏脱下几乎是浸满血迹的外袍扔在地下,然后走过去拉开殿门。
“皇上──这──”侍卫先是因为拉开殿门的是皇上本人而惊了一跳,然后因为嗅见浓浓的血腥气而惊愕地抬头张望,最后因为横躺的两具无头尸体而吓呆过去!
“太后要你找的张太保在那里…你去叫他罢!”冷冷地望那具死状狰狞的尸体一指,赵苏径直出外。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侍卫竟然忘了拦截住他。
一路转下长廊,正是月色如水。照在身上,微有清寒。──穿过万竿绿竹间的曲折小径,赵苏在池塘边住了脚步。
方才不过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此时忆来竟恍如隔世。张邦昌死了…──当皇帝也有好处,至少杀了人不会有人来追究自己的死罪。开始,抱着不过一死了之决心的却是自己。然而,红尘扰扰,固然似乎无趣。
黄泉漠漠,却也始必无忧。我是无缘无故地遭受屈辱遭受折磨的人,为什么我反而只有死去才能免除这一切?为什么不是那些无缘无故地侮辱我折磨我的人去死?大概就是这一念心转──使他愤然举刀劈向张邦昌吧。
赵苏深吸了一口清冽的夜气。张邦昌死了,慈宁会有何反应呢?──以后又会有什么无法逆料的事情发生呢?不管怎样,是决不会让这样的屈辱和痛苦在自己身上重演!决不!偌大世界,十万众生,为什么只有我偏偏得承受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