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既下,从今往后,当尽竭材力,报效朝廷。他日再建新功,你们这几十恶人未尝不能脱离贱籍…”戴着斗笠遮住光头,拿破布紧紧包住脸,避免刺青暴露,秦泰不再去想都虞侯画的饼,拉着小吐蕃,低垂脑袋穿梭在人潮间。
已然腊月二十八,雍城还有集市。男女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愁眉苦脸的卖炭老翁拉着孙女,装神弄鬼的相士口水乱溅,贼眉鼠眼的小吏寻找着下一个敲诈对象,鲜衣怒马的武士,睡在墙角只剩半口气的小哑巴乞丐…各色人等都有。担郎摊子杂馆沿街铺到文王庙。门口有诸多人卖筹,庙里钟鸣鼎烟,香客虔诚求签。
“那是甚么?”小吐蕃挤在门口张望了一会,问秦泰。
“文王庙。斗大的字挂在那,你眼睛瞎!”
“我只会说汉话,不会写,不会认。文王庙祭谁的?”
“文王。”
“文王是谁,为甚祭他?”
“圣人姬!”许是觉得这样的语气不好,秦泰的口吻缓和了些:“…圣人姬昌。”旋又竖眉作色,心里莫名烦躁,一甩手:“你不懂,闭嘴!问得老子心火。中原的东西,你一虏晓得那多为甚?我也进去给你打一卦,让他老人家算算,我辈何时得赦?过来!站老子背后。”
看他这凶样,小吐蕃不敢再问了。一路往右扶风,秦大哥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尤其是进了雍城,扭扭捏捏,羞怯得像个姑娘,都不抬头,像是怕被人认出来。小吐蕃拽了拽背上行囊,哼哧哼哧地跟上:“指挥使,你家在哪,可找到么。”
“快了。你还能走?”
“二十鞭伤不着,有的是劲。”小吐蕃担心秦泰不要他,连忙挺直身。
“给老子。”
“啊?”
“你他娘的——”秦泰作势欲打,又放下手,瞪着眼睛一把夺过装着两人物件的袋子坠在肩上:“吐蕃人就是嘴硬,打不过强打,背不起蛮背。我是没想到咱俩能活到现在,拉辕的牛荷车的马也不如…写得好…谁敢问来人…”
秦泰颠三倒四的呢喃着。
人间烟火,白雪纷纷。街巷、空气、田野,身边万物都耳目一新。这种情不自禁心跳加快的感觉,秦泰还是第一回感受到。造反…顶锋冒矢都没这么紧张。也许是害怕看到门前冷落鞍马稀的物是人非,也许是恐惧家人失望的目光吧。一会相见,怎么说话呢。
大约兜转了小半个时辰,秦泰终于抵达了那座魂牵梦萦,种满庭树古意盎然的宅邸。它有一种令秦泰窃喜的亲昵,又有一种令他心痛的陌离。门前石兽已被拆除,熟悉的圃已被填上。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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