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白夜行(二)
越来越热了。
郁孜偃擦了擦额头,漫步到树荫里席地坐下。
汴州的夏天比鲁地更蒸烫,这是他撤回京师后最大的感受。
不作战的小日子美归美,但太过清闲。而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好比郁孜偃现在就在思考大梁到底有没有天命,朱圣究竟能否定鼎宇宙。
若是三年前,他根本不会产生这种孽志。那时的汴师无坚不摧,执敲扑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即便是一年前,他也不会瞎琢磨。诚然在西线遭受了挫折,但无非过程艰苦些罢了,最终还是会得胜,就像征讨徐、蔡。可现在,郁孜偃不得不怀疑那些他曾深信不移的东西。
他的蜕变来源于恐惧,而恐惧来源于一次次的失利。其中好几回郁孜偃亲身经历过。几度从阎王手里逃走,他开始意识到汴军并不是钢筋铁骨,丛枪刺来也会如割麦子般倒下。骑卒踏阵时密密麻麻的近两大丈的马槊狂风暴雨扫来,也会哭着嚎叫着手舞足蹈着像野狗群一样被拖出阵列;汴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天兵。
暮气沉沉的魏博武乙戟、史仁遇、田恒、阿史那高洋能够击败他们。武备废弛的淄青刘鄩、宋重同、李嗣业也能击败他们。
郓城贺瑰、柳存、崔扬、曹遇、曹达,兖州张约、李护叔、孙汉君、康怀英、齐玄贞,徐州刘亥、垣庆忌也能跟他们扳手腕。连最羸弱的李逆也两次令他们吃瘪。
所谓汴军不可敌,不过是一管自欺欺人的兴奋剂。
汴军也是一个个肉体凡胎的人所组成,而只要是人就会受伤会流血,脑袋被砍了也不会再长一个,躺在那也会烂成一滩爬满蛆的糜腐。最可怕的是,他们也会彷徨、慌张、害怕,也会腿肚子打颤、腮帮子抽搐,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乏野心家、懦夫、智者、墙头草。情况不对,就会显出原形。
就像郁孜偃,内心已经涌起悲观,对出征的抗拒从之前的偶尔牢骚开始向灵魂侵蚀。他现在只要一听到军司调令,就没来由的浑身不适,觉得厌恶,反感。
而这样的武士能顶什么事呢?
郁孜偃相信内外诸军有很多人和他一样,只是大家都暂时不表现出来而已。
还有陛下,费劲手脚拿不下个李逆且不说,十几万大军云集齐鲁,居然也迟迟搞不定被打成残废的瑄瑾。
这皇帝,已没用了。
按郁孜偃的想法,干脆换个人披黄袍或者推个节度使向唐主称臣求和算了。但在其他军人看来,似乎都还想着“再看吧。”
“哎,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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