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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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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尊死了。

在春风带雨的季节,阮尊因为又一次中风去世。早上,阿姨喂阮尊吃早餐,发现他嘴巴大开,眼角的泪珠止不住地流,晚上,他中风倒地的时候安安静静,不曾言语。

阮秋屿接到阿姨的电话时,正与杭一斯看电影。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耳边是阿姨哽咽的话语,她说,阮先生去世了。

闻言,阮秋屿脑袋好像炸开一道闷雷,手脚冰冷,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积成河流。

跑出影院寻找阮秋屿的杭一斯发现蹲在地上大哭的人,两人在街头相拥哭泣。

开完会议早该归家的屈仰山,因学习厨艺延迟航班,却不曾想阮尊忽然去世,而归家的航班,则因强暴雨天气取消。看着视频里阮秋屿两眼无神,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暗自悔恨为什么自作主张学做饭,在爱人最需要肩膀依靠的时候,他偏偏不在。

阮尊出殡那天,天空阴沉,苍穹之下,细雨擦去阮秋屿的悲伤。

阮秋屿泣不成声,双眼红肿,左手紧握阮尊最爱用的一支钢笔,模糊地视线紧紧盯着墓碑,阮尊的表情严肃如故,双眼炯炯有神。可是他再也不能亲眼见到了,更猜不到,何时再见。

一想到父亲去世的事实,他满目疮痍的心又碎一遍,就连哭声也消逝在雨声里。阮秋屿试探地喊一声”爸”,只有远边的雷声响起。

大名鼎鼎的阮律师死了?阮尊死了。那个对他心怀愧疚,实则关心他的父亲,去世了。相系血缘纽带的唯一亲人,与世界再见。阮秋屿可以爱的人,只剩下屈仰山和杭一斯。

春天,有人离开,不再回来。阮尊的死,带走了阮秋屿的另一半魂魄,他依然虔诚地爱人,只是灵魂不再完整。

第三天晚上,屈仰山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客厅亮起一盏灯,但却不见阮秋屿。屈仰山神情疲惫至极,发丝耷拉,西装皱巴巴,但此刻丝毫不在意形象,他慌忙跑回房间,打开门,见阮秋屿坐在床上看着一支钢笔,怔怔地留下两行泪。

屈仰山将阮秋屿紧紧搂在怀里,阮秋屿像一艘飘荡的船终于找到温暖的港湾,双手攥住男人的衣衫,脸紧埋胸口难受地小声啜泣,泪水渐渐染湿西装。屈仰山觉得他的哭声像一把利刃,活生生地割人皮肉,他用外套裹住阮秋屿的肩,温言暖语安慰。屈仰山想成为一盏明灯,照亮阮秋屿的长空。

屈仰山很自责,很后悔为什么这些天没陪在他身边。缺席阮秋屿的生日,需要他时却不在屈仰山没哟比现在更后悔的时刻。

迟来的陪伴,像虚伪的暖意,无用且堂皇。

深夜,阮秋屿梦见阮尊。阮尊穿着西装,西装口袋放着一支钢笔,正坐在餐桌前同他一起吃饭。

“阮阮,你最近过得可好啊?”阮尊露出笑脸,佯装不经意的样子问。阮秋屿无心回答,只是仔细观察阮尊的表情,肌肤纹理,眼角皱纹,鬓白头发,认真看到最后,他又哭了。

阮尊不知他为什么哭,只是慌张地递纸巾,边说:“要是你过得不开心,欢迎回家。”

梦境转变,阮秋屿回到大学,这个承载许多回忆的地方。他看到年轻的阮尊站在马路对面,神采飞扬地朝这边招手,阮秋屿以为在向他打招呼,这时,一个瘦削的男生从他身边飞快跑过。

熟悉的侧脸,是素面未某的父亲!阮秋屿轻微晃神,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想要看看父亲的样子,即使感到冒犯也没关系。

可是,可是就在对方转头时,就在他快看清父亲的面容时,梦境关了灯,掀起一片黑暗,雷声为这场梦画上句号。

阮秋屿在酸涩的情绪里醒来,肩颈湿了一大片。父亲去世对他冲击太大,日夜辗转反侧,为阮尊夜不能寐,他太需要转移注意了。

他熟练地吻上屈仰山的双唇,修长的手在性器上灵巧地撸动。屈仰山被吻醒,直觉十分不对劲,他皱着眉握住动作的手,疑惑地哑声道:“阮秋屿...”

“屈仰山——”阮秋屿用嘶哑的嗓音打断他,“我想做爱。”

“你...”

话音未落,阮秋屿继续亲吻他,动作急切,见屈仰山仍不动,他有些难过地爬起来,翻身背对身后人。

屈仰山不忍他难过,但如果这样能让阮秋屿宣泄情绪,他可以做。他亲贴近阮秋屿,轻柔的吻落在他后颈,大手搓揉柔软的臀瓣,当他挺身进入湿软的后穴时,阮秋屿哭了。

屈仰山抽身离开,抱紧阮秋屿,窥探他的表情。阮秋屿手捂住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到锁骨,小声抽泣说:“屈仰山,这真是...真是一个残忍的春天。”

屈仰山缺席生日的不甘,埋锁时对两人的祈盼,阮尊逝世的无力,阮秋屿憧憬和偏爱的,慢慢暗淡。

屈仰山觉得好难受,他觉得自己是这场残忍记忆的参与者,他所有沾沾自喜的”以为”是作恶的种子,他觉得所有的”对不起”都可以被原谅。屈仰山无暇思考,忏悔道:“阮秋屿,全是我的错,我应该尽到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可我总让你心灰意冷,总让你的期

望落空。”

“我轻易地说过许多对不起,你最好不要原谅我。”

“但我会弥补过错,我会对你好,让你幸福。”

阮秋屿很爱哭,曾经也为屈仰山哭过,但他无悔单方面的付出,他体贴地谅解屈仰山。可是屈仰山说会对他好,承诺会听上瘾的,像淬了毒的棉花糖,裹着甜蜜的外层。

阮秋屿沉默了许久,久到屈仰山仿若度过一个世纪,终于有了反应。

屈仰山听见阮秋屿轻声”嗯”了一声,接着说:“我想睡觉了。”

屈仰山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无措,喉咙哽住,竟说不出话来。

阮秋屿拱在他胸口,睡得很沉,屈仰山抚上他的侧脸,目光温情无限。可是屈仰山清楚地感知到,阮秋屿不再敢相信从他嘴里说出口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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