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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高岭之花残疾皇帝 X 温柔贤良不孕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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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冷淡如白霜,重重纱帷漫漫。

寂静的寝宫之中,宫灯已经熄下,只有如瀑的银辉照映着。

宽大精致的床榻之上,传来微微作响的声息。

凌曜寒是被接连袭来的痉挛痛醒的,冷汗已经出了一身,两腿残肢如被火炽针刺,还伴随一阵轻微的抽痛。

见裴卿玉还在熟睡,他自知已让他连日劳累,倦怠不堪,好不容易安睡一会儿,心中不忍打扰。

他微微撑着床,顾自用手肘将沉重身躯缓慢翻转,向外挪动了一下身体,残腿震颤的抽动着,带着身子都在抖。

膨圆的腹部抵在床面,他疼得暗暗咬紧嘴唇,用手掌一下下抚摸着断面按揉,用力按压着针刺般的皮肤,试图缓解疼痛,抽搐得更加剧烈。

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汗早就浸透了衣衫。

裴卿玉睡得并不深,如今凌曜寒月份大了,夜里除了残肢发痛,还常常因为胎动和腰痛睡也睡不踏实。

就算睡着了,他的心也时时刻刻是提着的,不敢放心沉睡。

微微翻了翻身,模模糊糊之中,感觉到身边有些空荡,他连忙心中一紧,忽然醒来。

寝宫之内泛着冷冷的月光,极力忍耐的喘息在这静谧的夜里也足够让人听清了。

只见凌曜寒躺在一旁,汗湿的乌发如锻露出弧线优美的下巴,薄唇紧抿着,吃力的护着肚子,微微抽搐的残肢抵在榻上。

裴卿玉连忙爬起来,无比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样死?眼中溢满心疼与愧疚,“陛下怎么不叫醒臣?”手碰到他的残肢,摸到一手的冷汗。

不知他忍耐了多久,面色苍白得厉害,额上全是汗珠。

凌曜寒仍闭着双眸,汗水又再次从发梢低落,低哑的轻喘道,“过一会儿就好了。”语气如平常一般淡淡,仿佛身受苦楚的人不是自己。

比起当年身受重伤被截去双腿的剧痛,肌肉抽搐痉挛、幻痛、以及怀孕的种种不适,对他而言都尚在忍耐的范围,只不过有些磨人罢了。

又一波抽搐袭来,他仰着脖颈,满捧黑发散在榻上,如同浸了水一般。残肢震颤,他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锦被被揪扯的乱作一团,更显出腰间浑圆高挺的孕腹。

手中攥得太紧,指节都微微有些泛白,却犹自闭眼忍耐,咬着唇一声不出。

裴卿玉鼻尖一酸,眼眶已尽湿了。他知道凌曜寒能忍,却还是气恼心疼他瞒着自己。

此刻心焦如焚,赶紧命人端来热水跟帕子,一只手熟练地按住他的残肢,另一只手搂住了他脆弱的腰,给他热敷按摩。

看着凌曜寒忍受痛苦,他做的一切效果微乎其微,他只恨时间怎么那样长。

痉挛发作之时,残肢抽搐不止疼痛万分,良久之后,痛意如潮褪去,只余满身刻骨的疲惫。

裴卿玉为他擦干被汗洇湿的长发,凌曜寒几乎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长睫微颤,只有沉沉肚腹将他压在榻上。

身上黏腻汗湿的感觉被温热的帕子拭去,为他换上洁净舒爽的绸衣,感受着在他肚子上时不时轻抚着的手,他终于阖眼睡去。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早晨裴卿玉从榻上起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凌曜寒正在枕上沉睡。

他昨晚几乎辗转难受了一晚,这会儿才睡过去不久。

裴卿玉一夜未眠,面色都带有浓浓的倦意,更何况他身怀有孕,又发作了一晚,哪里有休息的时候。

可已经到了准备早朝的时间,宫殿外传来宫人的提醒。

裴卿玉虽然万般不忍,还是得将他唤醒,抚着他的肚子,在他耳边道,“陛下,该起床了。”

薄薄的缎锦被将被下,挺起的腹部勾勒的分外圆润饱满。

凌曜寒微微动了动,半响,缓缓睁开眼睛。浅淡的眸子中浮现一抹晨起的雾气,眉宇轻蹙,一手扶着腹侧,轻按了按。

裴卿玉立即伸手把手放到他的腹上,帮他揉按作动的腹部,另一手探到他身下,腰僵的像块石头。

孕后期了,肚子越来越大,凌曜寒的腰身一直被压迫着,肌肉经常很僵硬紧张,他腰背僵痛也要比寻常孕夫严重得多,裴卿玉给他按摩好一会儿,紧绷僵直的腰背才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先垫了厚厚软垫在床边,自己则站在他身后扶着帮他稳住身体。

凌曜寒一手撑着腰,一手在他的搀扶下才能慢慢坐起。斐卿玉在他腰下垫上高高的软枕,圆重的胎腹依托在窄窄的腰上,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很是辛苦。

乌黑的长发随意垂肩披散,衬得人更加肤色凝白,眉间透着疲倦不堪,眼底一抹青色,精神有些差。

斐卿玉握住他冰冷的手,半响,忍不住道,“陛下,不如免去今日早朝,再歇息一会儿……”

凌曜寒的眼神还有些迷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片刻,却只是淡淡道,“替朕更衣吧。”声音隐隐透出疲倦。

裴卿玉心中忧虑,却只能不再多言,替他洗漱梳发,又

取来崭新的龙袍,细心地替他换上。

更衣过程中发现他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些,形状饱满而高挺,腹部玉色的肌肤下掩映着淡淡的青色血管。

扶着那玉球一般的沉沉孕腹,他温柔的轻抚着,不由欣喜道,“陛下,孩儿似乎又长大了些。”

凌曜寒却是眉宇微蹙,穿上衣服后,裴卿玉小心避开他的肚子,把他抱到轮椅上。

身体越来越沉,凌曜寒挂在他身上不由自主的往下坠,裴卿玉托着他的臀部往上托了托。

凌曜寒攀着他的双肩,忽然问道,“朕是不是很重?”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一下,又一下,有些撩人。

“陛下不重。”

手中的脊背已是十分清瘦,裴卿玉确实费了些力气才能托住他,盈盈笑道,“是我们的孩儿长大了。”

见他笑容明媚,凌曜寒的眉宇也微微松了松,浑身的不适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坐在轮椅之上,他推到铜镜前看了看。

衣服已经做得很宽,即使盖着毯子,但还是隐隐透出腰身的轮廓,看得出腹部有一些不自然的隆起。已经七个月了,难免掩饰不住。

裴卿玉跪在他的边上,理了理下摆金线织就的锦绣龙纹,抬起头,看出他的思虑,道,“陛下,要不臣再给您换一件大些的衣服。”

凌曜寒沉吟了片刻,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不自觉在后腰撑了撑。

近来他腰身酸痛的恨不得时刻用手撑着才好,只是坐在轮椅之上,腰身酸痛困乏也不得缓解,只能默默忍着。

“不必了。”他开口说着,垂眸见到裴卿玉眼中泛红的血丝,又道,”君后好好歇息吧。“

披着黑丝绒的大氅,他把腰腹上的毯子拉得又高了一些,遮住些许腹部,挺直腰背滚动轮椅,向殿外出去。

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比以往都要闷重沉缓一些。

如今凌曜寒身体沉重,每日还要早朝,晚上也要处理公务,好几日留宿宣政殿,没来后宫,裴卿玉的心一直丝丝缕缕地牵着。

午间,他特意让厨房做了滋补的药膳,前去宣政殿,却没能进去,已经有朝中大臣先一步在房中与凌曜寒商议要事。

裴卿玉只能让宫人把食盒送进去,垂下眼眸,掩饰着眼里的失落,又独自返回后宫。

殿内,里间的火炉烧得很旺,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隔着影影绰绰的垂帘,大臣坐在外面,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若是如此处置,恐怕朝中动荡,还需得从长计议才是……”

凌曜寒披着氅衣,端坐在御案之后,不急不缓的执笔书写,抿着淡白的唇,侧颜清冷专注。

长榻座椅上都铺着厚实绵软的锦垫,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却掩不住腹间高挺圆满的弧度,身前的肚子顶着桌子。

只是相比孕肚的浑圆高耸,两腿之下却空荡荡的。

他虽面上不显,仍旧挺拔而坐,实则腰身酸软难耐。肚子的分量越来越沉,久坐对腰腹负担很大,两条腿残肢也不堪压迫。

因此整个人备受煎熬,每每坐上一会儿,后腰就好像虚空了一样,酸软难耐,靠在厚厚腰枕上也仿若未觉。

坐不了一会儿,压得他整个下半身都十分酸疼,两腿的残肢更是水肿得厉害。

偏偏这幅残疾的身子,让他站起来活动都无法做到,只能常常以手抵腰,不住的悄悄按揉。

他放下手中的笔杆,让墨痕在纸张上缓缓透干,后腰处又胀又麻,撑着腰悄悄伸手按摩了一会儿,才淡淡沉声开口道,“斩草必除根,若非连根拔起,只会徒留后患。”

外头似乎被他果决的话语一震,安静了一会儿,附和道,“陛下说的是。”

片刻后,大臣又迟疑道,“那君后……”

凌曜寒眼眸低沉,目光不觉扫过自己隆起的腹部。毯子下方,手轻轻地抚上了撑胀的圆腹。

“君后与此事无关。”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喜怒。

那大臣走后,他不堪其累一般的微微靠在椅背上,勉强又批了些折子。

有孕之后,他时时刻刻都觉得身上倦怠,浑身种种不适,过了一会儿,委实坐不住了。他的后腰已经僵硬,针扎般的刺痛沿着腰椎传遍后背。

在身后垫了两个软枕,又在身侧塞了几个枕头护住身体,他小心的撑榻扶着肚子,缓缓侧躺。手移到后背和髋骨,不住的在酸痛难耐的地方来回搓揉。

偏偏胎儿也不安生,胎动频频,他咬唇喘息着,闹得身上一层薄汗。

宽大的长榻之上,乌黑的长发打湿了许多,贴在脸上和肩上,衬着苍白的雪肤,颇有几分韵致。

修长白皙的手移到下腹托着,在不住震颤的圆腹上缓缓摩挲,腹中闹腾不休,额上又渗出细细的汗珠,他连连轻喘着,低声道,“你是在给你爹爹出气么?”

清冷的眼眸微微低下去,想起那人若是知道此事,一向淡

漠沉静的心中竟难得有些不安。

窗外月华澹澹,风露凝香。

望着天边夜沉如水,斐卿玉坐在窗边,看那微微摇曳的影倒映在窗纸上,神思游弋,眉间微愁。

自从上次一别,凌曜寒许久不曾来后宫之中。

如今孩儿月份大了,随着胎儿一天天的长大,胎动也变得越来越强。

即使他什么也没说过,但裴卿玉也看得出他更加难以掩饰自己的疲惫,毕竟肚子整日挺在身前,腰腹的负担也在不断增大,有时会不自觉的将手抵在腰上,又或是托着沉重的肚子。

如今他连自行翻身都十分艰难,举动吃力,下身压迫得常常水肿,有时还会肌肉僵硬痉挛,而他又不在陛下身边。

多少深深的焦虑也只能化作无奈的担忧,不知今晚陛下是否睡得一个安稳觉?

夜色落寞低垂,渐渐深幽,又一只烛火燃尽,今日还是无人前来。

斐卿玉幽幽叹息一声,梳洗上榻,依旧久久无法入睡,辗转之间,心头不知为何,莫名难安,沉沉地突突跳着。

次日一早,他便听闻了震惊朝野的消息。

他整日呆在深宫,不知朝堂之上早已瞬息万变。

那赈灾污吏的案子被审问的结果已经出来,斐家牵连之广,已经彻底脱不开身。远比他母亲向他说的更加严重。

查出数年来贪污纳贿、交结党羽、行事严苛不仁之罪数不胜数……

皇帝雷厉风行之下,被问斩的、被流放的、被撤职的,一夜之间,斐家的根基蓦地倾倒。

斐卿玉得知这个消息,一下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烧。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穿着繁复隆重的婚服,绣云金缨络霞帔,长摆曳地三尺许,无尽风光之中,爹娘弟兄送他出嫁。

母亲泪眼朦胧的握着他的手,细细叮嘱,百般不舍。

他在母亲怀中哭泣不止,忽然回过头,却望见那人站在不远处,墨发高束,身着大红喜服,风姿高贵而绰约。

还记得,那是他头一次见他穿这样鲜艳的颜色,红衣映衬着如雪如丝的肌肤,美得让人窒息,天地都仿佛黯然失色,让他一生难忘。

梦中,他依旧如痴如醉的遥望那人,心脏激烈的砰砰跳动,却不敢如当年一般欣然向他走去。

他的脚上仿佛有千斤重,站在原地,心底冰冷的一处紧揪着。他忍不住想,若是那时他没有嫁给他,是否斐家就不会落得今日的结局。

又或者,那日如若他开口求情,他是不是会为了他手下留情……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到一只轻柔的手,触碰到他的额上轻抚,那样冰冷。

“君后为何还不醒来?”

“回陛下,君后的高烧已经退了,但是……”

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只是似乎,传来那人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又沉沉坠入黑暗之中。

斐卿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发软,头脑昏沉,四肢绵软无力。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缓缓睁开眼,一旁服侍的宫人立即欣喜道,“君后,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他一开口,只觉嗓子十分沙哑灼热。

宫人扶着他,端来一杯清水,喂他慢慢喝下。

“回君后,您睡了整整三日。”

斐卿玉干涩的唇轻轻开合,一杯水饮尽,垂下眼,又道,“陛下……”

“这几日陛下夜里一直守着您,这会儿刚刚去上朝了。”

长久的静默,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泪,缓缓从眼角落下来。

傍晚时,传来皇帝前来的消息。

殿内的宫人全部退下,斐卿玉身子太虚,无力起身,只听得轮椅转动的声音。

“卿玉,你感觉如何?”凌曜寒推动轮椅,来到他的床边,身上带着屋外而来的淡淡寒气。

斐卿玉向他看去,凌曜寒神情沉静,披着一件玄色的大氅,乌黑的长发全部向后高高束起,冷淡华贵中隐隐透着威严,然而高隆的孕腹却破坏了他的冷意,显得有几分柔和。

微暗火光照亮他比先前更加苍白的脸,人也比往日瘦削了几分,除了那突兀高耸的腹部,愈发单薄如纸。

一颗心恍恍惚惚地刺痛着。半响,斐卿玉才道,“臣很好。”说着,睫羽微微发颤,泪涌了出来。

月华如流觞轻轻倾落在身上,凌曜寒在一旁,只是静静望着他,华贵中更见清冷。

如今他似乎看懂了那双总是透着萧索和淡漠的眼睛。

或许后悔当初没有开口向他求情已经无用。以他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斐卿玉不是不知,凌曜寒冷酷决绝的手腕,是如何杀伐果断的一个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坐上帝位。

可当这一面用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那是如何彻骨的寒冷。

凌曜寒早已见惯了沙场的血肉横飞,皇宫之中至亲的自相残杀。当年先皇本欲传位给太子,是凌曜寒率

兵宫变,成就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天之之位。

而他即使是他的枕边人,也逃不过这份残忍与冷漠。

他的双亲、父兄、家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死的死了,被关押大牢,被流放边疆的,此生都再也无法相见。

此刻,斐卿玉的心绪是茫然而酸涩的,他含着迷蒙的泪意望着他,彼此无言的凝视对方的目光,凌曜寒似乎也感知他的情绪。

长久的静默之后,才传来凌曜寒深沉的声音,将微凉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卿玉,无论你如何作想,是否理解朕的处置,朕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斐卿玉干涩的喉头微微作动,闭上眼,“陛下,臣不怪您,也不恨您。”

溢出眼眶的泪水静悄悄地打湿了面庞,心底隐隐的抽痛着,又微微将头侧过去,“斐家不过是,罪有应得……”

发颤的手,轻轻将那抹凉意挣开。

比起心中伤痛,更令他痛苦的是,即使到了此刻,他依旧发现自己深深爱着凌曜寒。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份感情,继续深爱着将他全家覆灭了的人。

凌曜寒久久未语,眸光暗了暗,似乎微微叹息。他轻轻给他拉上锦被,弯腰时微微的蹙眉,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松开。

半响,轮椅微微转动的声音响起,“君后好好休息吧。”那声音淡薄如雾,竟有几分孤清之意。

斐卿玉一言不发,轮椅转动的声响再也听不见了,将头埋进枕中,热泪汹涌。

萧瑟的夜风扑面而来,轮椅推出没多远,凌曜寒就停了下来,一手撑在扶手之上,一手放到胎腹上不住揉抚。

身后的侍从看他好一会儿没有动,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他在斐卿玉身边守了三日,孕体已然支撑不住,此时胎动愈发猛烈,凌曜寒皮肤苍白得好似能被阳光穿透,眉心因忍痛而微蹙眉,猛然喘息起来。

肚子太大,身前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上气,原本宽大的轮椅也被占得满满当当,让他连躬身想要歪斜身子调整坐姿都困难,头也一阵阵昏沉晕眩。

他勉强撑着扶手,阻止身子沉重的往下滑。久坐的后腰已经十分僵硬,残肢也隐约要痉挛的迹象,细细密密的刺痛着。

凌曜寒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额上很快沁满冷汗,咬牙道,“推朕去宣政殿,传唤苏太医。”

宣政殿殿内,苏太医匆匆赶来,几乎未曾见过皇帝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凌曜寒躺在榻上按着残肢艰难辗转,残肢的伤处被重锤敲碎了一般,连带着腰腹也一阵阵颤动,腹中坠痛不安。

一会儿的功夫,他已是痛得两边发鬓已被汗水打湿,乌黑的长发铺于身下,显得整个人更是面白如雪,长长睫毛也带了湿蒙蒙的水汽。

见状苏太医面色顿时分外紧张,赶紧上前将他小心的摁住,“陛下,还请忍着些。”

他将几个软枕垫在他的腰下,然后让侍从也帮忙稳住他,褪下他的裤子,掀开衣袍的下摆,露出充血泛红肿胀不堪的两条残肢。

接着拿出一卷银针,凝神屏息,固定住他抽搐的残肢稳稳扎进去。

针尖锐利,银针却有些粗,泛着森冷寒意,几个大穴仔细的一针又一针缓缓扎进去。

残肢处本就十分敏感,寻常摩擦都会刺痛不已,更何况将针扎进肿胀的皮肤中去。

凌曜寒几乎闷哼出声,湿透的黑发垂落了颈边,青筋隐隐浮现,咬紧苍白的唇,含着汗珠的睫毛剧烈颤动。

一连大半个时辰,身体剧烈的痉挛总算渐渐平息。

最后一针落下,苏太医已经一头大汗,“陛下,您感觉如何?”

“疼……”凌曜寒面色却不见好转,额上细密汗珠滚落,吃力的喘着,一手紧攥着腹部的衣物,手轻轻抵在腹底。

苏太医摸上他高隆的圆腹,心头骤然一跳,掌下高耸圆腹竟然有些发紧。

斐卿玉病愈之后,一连多日,凌曜寒都没有再来后宫。

寒风萧索,镂刻着金雀羽凤的琐窗半开着,冷风吹进空旷的大殿,他望着天边高高的朱红宫墙,心头陡然生出一点倦意。

纤细的手执起玉壶,将桌上酒杯斟满,只听外面宫人唤道,“君后,苏太医到了。”

那人不再踏入这宫中一步,却每日派太医到他宫中问诊。

斐卿玉仰头将酒饮下,苏太医前来恭敬行礼,“微臣参见君后。”

一股微醺的酒意在空中飘荡,见他白日饮酒,苏太医不由有些愕然担忧,劝道,“君后,您的病才刚好,饮酒伤身……”

斐卿玉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唇边带着几分凄然的笑,他低声道,“这身子伤了又如何?”

苏太医面露难色,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半响,斟酌着道,“陛下很关心君后的身体……”

他话未说完,又听得一声轻轻笑意。柔美无双的脸上,笼罩着挥散不去的哀伤。

斐卿玉又

是将一杯酒饮下,“陛下不过是要臣这具身子活着罢了。”

他有些醉了,面颊泛着淡淡的绯色,倒显得气色好了几分,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目光黯然,“这心是死是活他却不在乎。”

神情之中深深埋着风吹不尽的悲愁。

苏太医不敢妄论帝王之事,只是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照例给斐卿玉问诊之后,无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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