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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夏非白的情史 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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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二天夏非白发起烧,回家的飞机上他一直靠着夏正麟的肩膀昏睡。期间有好几次我越过夏正麟去看他,他的脸颊绯红,肿还没完全消去,嘴唇上有一块深色的血痂。

夏非白这样全无防备的脆弱模样使我心中燃起了可怕的暴虐的想法。我想毁他,由内而外地毁掉他。

飞机降落后夏正麟把他叫醒,他皱着眉毛嘟囔说,我不舒服,爸爸……

夏正麟摸摸他的额头说,知道你不舒服,马上到家了,坚持一下好吗?

我依然因为他们而感觉恶心,但是恶心过后,夏非白在夏正麟身下的样子却总浮现在我脑子里。他们这样一定很久了,说不定在刘梦出国之前就上过床了。

我们到家时是下午,杨梅女士还没回家。夏正麟让夏非白在他房间睡一觉,夏非白摇头,坚持要回家。夏正麟便对我说,我送他回去。

我怕他们又要偷偷做爱,所以我说我也要去。

夏正麟说,你去干什么?

我说,我就要去!

夏非白对我几不可察地笑一下。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对夏正麟说,让熹熹一起来呗。

于是我便跟着他们去了夏非白的住所。

他住一间一室一厅,房间被他收拾得很整齐。床是一张双人大床,蓝灰色的一套床品,他躺在里面越发显得苍白。夏正麟给他盖好被子,把水杯、体温计、药都放在床头柜上。那时我不知道这个床头柜的抽屉里放满了安全套和自慰玩具。

我站在门口看着夏正麟为他做的这一切,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我生病时夏正麟是否也这样照顾我。

还好,答案是“是”。夏正麟对待夏非白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肉体关系而特殊一些。

夏正麟让我给杨梅女士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晚点回去,再向她道个歉。我一一照做,杨梅女士的口气不算好,她说,那个逼又病了。

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称别人为“逼”,和我们十几岁的男孩一样粗鲁。而她美丽的容貌吐出粗俗的词汇,总让我替她感到尴尬。

我无所事事,在客厅里玩手机。夏正麟一会儿让我递水一会儿让我递湿毛巾,我索性就搬了凳子坐在卧室门口。

夏正麟守在夏非白的床边,看着他的睡颜。我觉得夏正麟有时候也能称得上是好爸爸,但好爸爸哪做得出和儿子上床的事。

我心里又一阵难受,心脏被那两个人的脏事紧紧揪成一团,呼吸都困难起来。

晚饭时夏正麟出去买粥,让我陪夏非白。我便坐在了夏正麟的位置上。

夏非白这时已经有些精神,烧也退了一些。他盯着天花板,我盯着他。

他的脸的确很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从额头到下巴的线条流畅又优美,是很标准的美人,他的眼睛总像在笑着,温柔多情。我忽然想起杨梅女士对刘梦的评价,“一身腥臊”。夏非白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了,一身腥臊。

恶心的脏东西。我这么想着。

我说,我可以掐死你的。

他转过头来看我,唇角微翘,说,那你掐吧。

我摇头,杀人偿命,但你要知道,我有能力掐死你。

夏非白笑起来,他的声音很虚弱。他说,是,你有能力,但你没胆子。

他说得对。

我气冲冲地离开卧室,还把门狠狠摔上。却立刻就后悔了,我这样的恼羞成怒只是证明夏非白说对了而已。我又一次败下阵来。我在他面前太容易输,太容易被他抓住弱点。我恨他恨得牙痒痒,也恨自己没出息!

我讨厌别人把我当小孩,可我的言行无一不在向所有人宣告,我就是个小孩,还是个无知又不自量力的傻逼小孩!

夏正麟回来后看见卧室门关着,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夏非白睡了。夏正麟点点头,给我一份炒饭,然后端着青菜粥进了卧室,顺势把门又给关上。我彻底是看不见他俩在里面做什么了。

大概半小时后夏正麟拿着空碗出来,说,吃完了。

他把餐桌简单收拾一下,又进卧室叮嘱夏非白好好休息,问他,你确定不要我陪吗?

夏非白说,没事的爸爸,我已经好多了,你和熹熹回去吧。

他对我们说再见,我没理他,只回他一个白眼。

回家的地铁上我和夏正麟没什么交流。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下晚班的人们的疲倦气息,每个人似乎都垂头丧气,我也跟着垂头丧气了。

我没有把夏正麟和夏非白的恶心事告诉杨梅女士。这大概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好几年过去了,我妈知道杨梅女士的存在后而哭泣的样子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一边觉得杨梅女士也吃了被背叛的苦,一边又有些实在不忍告诉她真相,而且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

我也没有质问夏正麟。很简单,因为我不敢。

所以这件事一直被我藏在心里,我孤独地守着这个秘密。

此后我就没再见到过夏非白了。

九月,我如愿以偿进入十五中。成为高中生的我在路上遇见初中生时,会由心底产生出一股鄙视。分明几个月前我也曾和他们一样。现在我和同学对初中生们评头论足时,会说“他们懂个屁”“一群小傻逼”之类的话。

我总是由此而想到夏非白。可能我在他的眼里也是这样。

高一的上半学期,我对于夏非白的一切都有意回避,不愿想起也不愿听见。然而每一次在夏正麟行踪不明或明确说起去见夏非白时,我都不可抑制地回忆起三亚的那个夜晚,不可抑制地想象他俩会做些什么恶心人的事,在酒店、在宿舍、在无人的角落,在任何一个可以的地方。每每遇到这种时刻我都无比的焦躁,坐立不安。所以夏正麟和杨梅女士谈起他,我都会走开或强迫自己不听。

高一下学期,夏正麟买了一辆车,香槟色的大众高尔夫。杨梅女士怪夏正麟没有把钱存着买房子,她总说虽然现在我们有住所,但终究不是自己的房子,总欠缺些安全感。夏正麟很会说好听话,她对杨梅女士解释,买一辆车总是方便些,以后还能带着她自驾游,游遍祖国大好河山,杨梅女士娇嗔着表达了谅解。

我是有一次在驾驶位底下发现了一个安全套的包装一角才明白夏正麟一定要买车的原因——车后座放平后空间很大,很适合他和夏非白玩车震。

我把那一角铝箔包装纸放进口袋里,随口问夏正麟,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反应了一下,领会到我口中的“我哥”是夏非白。他说,挺好的啊,怎么问起他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感觉好久没见了。

之后每一次做夏正麟的车,我都忍不住想,是不是不久之前他们又在我正坐着的的地方做爱了?

就这样到了高二,我在春天的某一个瞬间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离我的生活已经很远,远到初中毕业那年的三亚都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我脑中唯一清晰的画面只有从他下唇滴落的血和被血染红的T恤领口。我以为我会松一口气,我以为我会庆幸终于和这个烂货划清了界限。但是我没有,席卷而来的是无以复加的失落感。

从那天开始,想念夏非白和厌恶夏非白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情。我对“想他”这件事自然是感觉恐慌的,因此我用“厌恶”来使其具有合理性,我给自己洗脑——正是因为讨厌他,才会总是想起他。我在脑中一遍一遍打他、虐他,只为看见从他唇上流出的血。

后来我常有意无意向高年级的人探听夏非白,可惜他们对夏非白并不熟,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他们都知道张向笛,毕竟他是十五中近十年来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学生。

升入高三的那个暑假,我的朋友胡早的哥哥从外地大学回家。胡早告诉我他和哥哥聊天时聊到我,聊到夏非白,哥哥竟然认识夏非白。

夏非白在高二下学期转入十五中。胡早哥哥对夏非白的第一印象是他太漂亮了。他的发型在高中显然是不被允许的存在,老师让他剪,他每次就剪短一点。然而天生的自然卷会让变短的头发显得更卷。胡早哥哥说,那样的夏非白甚至都有些妖艳了。

胡早哥哥还说,夏非白是gay。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不是新鲜事。我以为夏非白在学校会是风流烂货,就像他在夏正麟身下那么烂。然而胡早哥哥口中的夏非白是个普通的漂亮男孩,纵然漂亮,却向来低调,不太合群也绝不离群。

最后,他说出重要信息,夏非白是有男朋友的。那个男生叫易贝扬,是夏非白前高中的体育特长生。胡早哥哥说他在一个翘掉晚自习的夜晚去学校旁的小公园里散心时,看见了拥吻在一起的夏非白和易贝扬。虽然当时光线昏暗,但他坚持认为易贝扬亲吻的人就是夏非白。

我问胡早,那夏非白转学和这个男的有关系吗?

胡早说,我也问了我哥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他对夏非白的事情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后来我通过许多朋友辗转打听易贝扬,得知他已经出国读大学了。朋友给我看了易贝扬的毕业照,他在一众男生里个子样貌都算显眼。朋友说他常年训练,所以有一身恰到好处的漂亮的小麦色肌肉,他是许多女生的梦中情人。

我问朋友他是不是gay,朋友一脸茫然回答我,不是啊,他交过好几个女朋友啊!

不知道是哪一方出现了信息偏差,我更倾向于相信胡早哥哥口中的故事。那样的夏非白才应该是我认识的夏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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