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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椿酒听孟怀锐的口吻,好像已经想好了具体要送什么,于是也不便一味拒绝,仿佛欲迎还拒似的,扫人家的兴。

吃完午饭,他就径直上了阁楼。

郑钺有段时间迷上了收藏古玩,孟雪桢坐在琴凳上弹钢琴,用带着淡淡嘲讽色彩的语气,说他不过是附庸风雅。郑钺听后,让人将那些心爱的收藏品通通搬到了阁楼上,只留下一两幅字画,实在割舍不下,挂在书房里。

他对古玩的兴趣其实由来已久,并非心血来潮,但自从将许椿酒接回了家,就对孟雪桢处处忍让,尽量避免惹妻子不快。

孟雪桢对他始终不冷不热。

许椿酒小心地绕过一架屏风与一只贵重易碎的青花釉里红抱月瓶,在一地大大小小的古董中间寻找着落脚点。

他没有见过VR眼镜,有点懊悔刚才忘了问清楚,一时心急就直接上楼来了。

孟怀锐那么好,他可不想空手而归,让他失望。

VR眼镜、VR眼镜……估计外形应该和普通眼镜差别不大吧?

整栋别墅中只有阁楼既没地暖也没空调,冷飕飕的,待一会还好,待久了手脚简直都要冻僵。许椿酒找着找着,依稀听见有人沿着楼梯走了上来,脚步放得有些轻,似是不想被他察觉。

是孟怀锐吗?

好啊——他想吓唬自己?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许椿酒配合地没有转头。

那个人却并未进入阁楼,在门外停下了。

钥匙插进锁孔。许椿酒忍不住想告诉他门没锁,正犹豫要不要开口,突然听见锁芯被拨转了两圈,紧接着钥匙拔了出去,脚步声轻快地朝反方向去了。

许椿酒在原地呆了几秒,扑到门前,怎么也拧不动门把手,急得几乎要掉眼泪:“孟怀锐!孟怀锐!”

门上安了猫眼,透过那块又圆又小的玻璃,他看见孟怀锐在楼梯拐角处停了停,将手里的钥匙抛到空中,划出一线银光,然后准确无误地接住:“见面礼,喜欢吗?”

许椿酒拍着门,求他放自己出去。

孟怀锐得意地嗤笑一声,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盲区。

“别走……别走!别把我关在这里!孟怀锐——”

手掌因为用力拍打而火辣辣作痛,指尖隐隐发麻,许椿酒眼看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他离开,身体逐渐顺着门板滑落,最终蹲到了地上,无助地抱着膝盖啜泣。

他以为他们是朋友。

原来只是他以为。

而在孟怀锐眼里,他仅仅是一个愚蠢的、易于欺骗的、捉弄起来还算有趣的玩物。

捧上的真心被扔进泥淖,踩在鞋底,无情地碾碎。许椿酒难过得无以复加,肩膀抽动,泪珠一颗一颗跌入臂弯,轻声打起了哭嗝。

***

郑钺不在家,佣人们在薛妈的带领下集体装聋作哑,对楼上那可怜而隐约的呼救声和哭声不闻不问。

毕竟郑家上下,谁不知道二少爷地位尴尬。哪个傻子会为了这根深扎在夫人心头的刺,得罪夫人的亲弟弟?

临近圣诞,天是那样冷。

一下午被锁在阁楼里,滴水未进,许椿酒迷迷糊糊间被人从角落抱起来时,额头滚烫,唇舌干涩,咽喉处像有火在烧。

他本来已经不哭了,侧脸贴上温暖的胸膛,眼角又有水光溢出,紧阖的湿莹莹的睫毛一颤,抖落一串泪珠,重新润湿了腮颊上干涸的泪痕。

抱着他的人手臂很稳,毛衣被冰凉的泪水沾湿一片,浅灰变深灰,也不在意。

将许椿酒放到床上的时候,他用一只手托住许椿酒的后脑,让他慢慢躺到枕头上,为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浸饱了冷水又拧干的毛巾覆盖住前额。长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触上许椿酒泛红的眼睑,感受着哭泣引起的细微震颤。

“哎哟,再哭要脱水的!”薛妈叫嚷,这时倒显得很关心他似的。

床边的人起身走开了。

七八分钟后,许椿酒的后颈被扶起,枕头垫高了些。

银勺碰了碰他的唇,撬开他细细打颤的牙关。

淡盐水流进喉咙。许椿酒干渴太久,加上断断续续地哭,嘴里木木的,尝不出味,闭着眼睛乖顺地吞咽,末了犹不满足地伸出小舌头,舔去唇瓣上残留的水迹。

他双目肿成了核桃,难以睁开,只当喂他喝水的人是郑钺,喑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字句:“叔叔……”

无人回答。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低低的吹气声。

又一勺吹凉了的水喂到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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