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却都没有再说话。
礼尊回头,遥遥看向落在稍远处,或说被护在队伍正中央的重山等人。
重山面上的笑容已转作疑惑,接收到礼尊看似软软糯糯的目光,一时竟莫名其妙头皮发怵,漏了一拍呼吸。
他自然明白礼尊无声的话语。哪怕礼尊的目光只偏了一偏,指了一指。就像是自小受先生言传身教,笞手罚站的孩子,先生一个眼神,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飞快思考片刻,重山咬牙,硬着头皮将板车自苏夕言的骆驼上卸下,安抚苏夕言原地等候,随后拖着付云中,低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也不确定。
尤其在齐刷刷的目光汇聚到他与板车上昏迷不醒的付云中身上时。更尤其是里头有一道几近凛冽杀伐的目光,来自百丈外的唐持时。
重山不是久处城中的小弟子。本既灵慧,云游多年,即便没有这道目光,他也足够明白,身为一地最高长官,看着文雅正直,绝不比常年习武的江湖人心软多少,干净多少。口诛笔伐,栽赃嫁祸,远比无心无眼的刀剑更黑心黑眼。
何况唐持是手握重兵的朔方节度使。手上是沾了多少鲜血、污血。来自敌人、友人。都踩在脚底,才能爬到这个位置。
站在礼尊身边,重山回头确认付云中仍在熟睡,才看向礼尊。
礼尊已挥手屏退其余诸尊,只剩他和重山、付云中,两前一后。
重山想,只有小时候,才与礼尊站得这般近过吧。
细细一看,如今的礼尊,身形佝偻,白发疏廖。哪怕哈哈大笑出红润脸色,大略也再舒不开满面丘壑,和其中点点片片的老人斑。
站得过近了,更是闻得出礼尊身上连日奔波劳累,层层日晒汗湿后而更为浓重的,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老人气味。但同样也是温暖的,鲜活的,流动着的生命。
礼尊的目光,也老了。
老得在不止二十年前就已见惯风雨,历经浮沉,皇帝老儿都动摇不了他的心神。
近处对视,重山便确定了,方才不过一眼,为何连头皮都发了怵。
礼尊是老了。
越老,越慈眉善目。越慈眉善目,越绵里藏针。越绵里藏针,越在简单至极的一个对视里,软软糯糯,亲亲和和,在你心头剜上一刀,还让你连血沫都不知该往哪儿流。
礼尊同样慈和亲善,却不容辩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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