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轻响起：“重山，喊醒重明。”

重山一愣。

礼尊已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面前不足百丈，阵列整齐的唐军：“这些兵马，是你好不容易引来此地的吧。”

重山虽不明白，却一贯直率勇于担责，当下开口：“是。”

礼尊点头：“是用吐蕃人打入云墟，意图不轨的证据引来的吧。吐蕃人此次背水一战，行事分外小心，灵州防守又是铜墙铁壁，军令如山，你能收集证据，并顺利送达唐持手中，十分不易，必是费了极大心思，甚至可能差些要了命，我要先赞一句你。臂上的伤不浅，多注意些。”

闻言，重山忽有些鼻头发酸，半垂眸，也不开腔邀功，仅应了一声。

礼尊自身武艺如何不论，这么多年了，看人是精准的，别人尚察觉不出重山臂上掩藏良好的伤，礼尊已瞧出来了。

而能得礼尊这一句话，重山便觉足够了。真正有胸襟、有勇气、有担当的汉子，都会觉得足够了。

哪怕他前后花了将近三个月。

既不能在云墟内外暴露行踪，更不能在灵州被唐军发觉身影，重山闯了四十六道关，其中最难闯的三道闯了不下四次才成功。跟踪、诱逼、收买、潜入、埋伏、杀伐、密语、暗记、布局、拆局、借局、破局，哪样不做、不会做、做不好。带领着包含线人在内的一支不足七十人的队伍，却做到了七百正规刺探军才能做到的事，渗入了七万铁甲骑兵都难以撼动的灵州城。

直到确认唐持收到证据，必会发兵，重山才匆匆赶出沙关，昨日方带伤跟上队伍，幸而在付云中最危难一刻，赶得及出手相助。

想起什么，重山眸底一动，皱眉道：“师伯是要告诉我，即便我不去引，灵州也会派人来，对么。”

礼尊不置可否，目光里头云升雾就，起灭二十载日月，只转口道：“他们一定会来的。迟早会来的。我等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在等着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