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楚歌
“同光元年冬十月,王彦章兵溃,唐军将至。帝置传国宝于卧内,俄为左右所窃。召皇甫麟,谓之曰:“吾与晋世仇,可尽我命,无令落仇人之手。”麟不从,帝曰:“卿不忍,将卖我耶!”麟举刀将自杀,帝持之,因对哭。不得已,刃帝建国楼廊下,麟即时自杀。”——五代本纪。
悬月西山,幽光银色满际。
河南府的春夜,死寂得近乎坟墓。满嘴淤泥水草的浮肿残骸顺雒而下,重重叠叠地铺满了大半江面,给这别枝惊鹊的冷宵披上层层鬼瘴。偶尔一阵低吼细碎的鼠咀犬齿,让人凄凉。
“挞你的老母,什么味!又苦又涩又骚臭。”
“眼瞎吗。”
“娘的,还有手指头。”
“雒阳出动的千余突将无人生还,韩瑭被荡为肉沫。从京师调到陕州布防的广胜军右厢也趣战了,骑术不精,马槊也使不好,被蛮子当草人砍。天后的弟弟张仙都被俘了,唉,这仗打的!”
“笑死我,好端端的步军不当,去学马战。那是随便练练就能会的?骑上马就叫骑兵啊?广胜军,该有此败。反正加再多赏赐我都不当骑军,自己几斤几两我有数。”
“群雄逐鹿,那是少数人的欢宴,对我们来说…嗨,跟我一起当兵的乡人都死了,两个兄长一个讨魏阵亡,葬在淇水。一个铸在潼关楼下,惨得很。也不知俺还能活到几时。总说赏赐,俺大哥刚死,长嫂那贱妇就抛了侄女拿着他的卖命钱跟野汉走了。哈哈。”
“早晚帮你分了贱妇全家!”
军士们七嘴八舌,牛存节勒马河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静影沉璧。
从军二十载,从芸芸青州兵一员到持节河阳,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满足吗。
爷娘走矣,子欲养而亲不待。青梅竹马遗孀他人。从小一起你做大帅我当衙兵“打仗”的伙伴人间蒸发。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得到富贵,也失去了太多。
“择英主定乱世”的理想蒙尘了么。
“誓扫匈奴不顾身”的雄心壮志依然炽热吗。
十年了,“虽求富贵,勿失忠孝”的自我警告动摇了吧。
十年了,自己都记不清杀过多少人了,天下仍旧看不到太平的曙光。
相与偕同的好友,有的灰心丧气卸甲归田回了青州,有的成了疑神疑鬼的杀人狂,有的天酒地及时行乐,有的被吃了。自己成了被众口声讨的贼属,成了为百姓带来灾难的杀材…
牛存节很茫然。
搞不清楚在忙活个什么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