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力陛下,是不是错了?果如军中议论——陛下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吗。
他很累。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丧失了目标,没了前进的动力。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麻木地继续遵从亡父遗命——“为治乱而战”罢了,但这愈发难以说服内心。
战争日益残酷。
雒水浮尸一具接着一具。
河南府卖儿鬻女。
汴、宋、曹、濮、滑哭喊声接连不断从一片又一片村市响起,一个又一个男女从他们破旧的房屋里、地洞里、田间阡陌被捆成一条线抓走。一车又一车士卒被腌成盐尸拉回汴梁。一群又一群逃兵被掳回军营,用烙铁在脸上烫刻记号。敢于鼓噪的健儿被击毙在辕门,胸膛硕大的洞,血哗哗地往外流。严重的还要把躯干拆掉,垒在道路口示众。
四十好几的人了,他却想大哭一场。
心里装的是天下苍生,手上干的都是乱世之事。无数次萌生离陛下远去的冲动,却始终狠不下心。一个以臣讨君的篡逆之类,一个为祸天下的混世魔王,本该举世同讨。自己却因为他于己有恩,迟不忍叛,久为虎伥。我是个什么人啊……
几滴老泪。
怆然滑落。
肠肚掠过阵阵痛苦的痉挛。
“走吧。”牛存节轻轻道。
军士又沸沸扬扬起来。
“该死的王彦章。叫他不要撸李圣的须,强要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要我辈收烂摊子。狂狗奴,入他姊妹的毛!”
“大帅。朝廷以十五万众不能窥潼、蒲,而我军只万七。且李贼拔城略地,屡经战斗,气焰正盛,乞守御为上,别跟他打。”
“对。俟朱…圣人平齐服魏,除枕侧之忧,再征集师旅,三路伐秦。”
“不若拥兵自保坐观争鼎。咱们没造反,没邀赏,没通敌,就对得起圣人的赏赐了,别跟着他赔了命。等机数有变,某时圣人败亡已成定局,就改事易帜,使之步安禄山之亡,而我继赵、魏、燕、齐、沧河朔独立。”
“别说了。牛存节叹道。
不得不承认,野心家开始批量冒头了。
为什么板荡识忠臣?因为国乱生贼,社稷一弱,中央权威遭到削减,牛鬼蛇神就如雨后春笋占据主流。秦汉两晋南北朝如是,隋唐五代也不例外。
昂首阔步的大军开赴商虢边境,消失在绝美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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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殿。
黑暗的宫室内,天后以手撑着脸与太阳穴,两腿交叉呈仙人卧的优雅姿态斜躺榻上。白帘珠幕垂下,遮住容颜。一盏油灯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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